龍應台的香港Code。信報。徐詠璇

龍應台提醒香港朋友，她特別為香港設定的文學密碼，藏在《大武山下》──僧人和廟在大嶼山。書展講台上，她隨意說自己七十三歲了。她不再霸氣高呼「請用文明來說服我」。新書《注視》，她跟現場觀眾討論：想有新鮮雞蛋，只是母雞沒有公雞，可以嗎？歐美小學生不知道牛與牛奶的關係，不知道香蕉長在樹上，知道ketchup但不知道番茄，還以為這紅色東西叫potato。

請你舉手，請你一起答，一起念熒幕上的文字……

高度城市化的香港，多少土地保留給郊野公園？答案是百分之四十。什麼動物會使用工具？ 大象，章魚，烏鴉？什麼動物會為死亡的同伴悲傷？黑猩猩，喜鵲，大象？植物有沒有記憶？只有人類會在鏡中認出自己？

由淺入深。當咱們香港仍在討論要不要殺野豬……「山是野豬的家」──都蘭，太平洋畔，她的田野文字。一口氣訴說部落的鄰居，蜘蛛毒蛇猴子，長腳蜂以肉泥餵babies……愈來愈快愈多，一大堆我們不熟悉的名字……河糞金龜靠銀河星光定位？黃色的多頭絨泡黏菌，懂得急速生長填滿一個迷宮？沒有腦，沒有神經……我們都聽得糊塗了。

地球百分之八十是植物。人，只佔總生物量的百分之零點零一。「我們」？我們誰啊？她帶領一千五百人一起念《金剛經》：所有一切眾生之類，若卵生、若胎生、若濕生、若化生；若有色、若無色；若有想、若無想，若非有想非無想，我皆令入無餘涅槃而滅度之。

萬物自在，有因有緣。「不去注視，就看不見。」呀，莎士比亞老早便說：有眼，不代表你就看見。不需要尼采解說人生真諦，也不必政治領袖摩西般出紅海開拓新宇宙。

「做一個天真野生的博物學家」，龍老師個半小時集體靜觀。翌日十號颱風，都市人立即高效精準的自動投入作戰軌跡。注視？什麼？

2025年7月21日

信報。琉璃火。徐詠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