謀殺《燕詩》。徐詠璇，信報

「樑上有雙燕，翩翩雄與雌，銜泥兩椽間，一巢生四兒，四兒日夜長，索食聲孜孜……」《燕詩》，白居易，曾經是學生哥琅琅上口。中國傳統價值的孝、義、仁，發揮得淋漓盡致，卻又溫柔敦厚，沒有怨懟，只有警惕。似乎近年有一段長時間不是課堂範文，所以有好幾代學生根本沒聽說過有這首詩。「燕燕爾勿悲，爾當反自思，思爾為雛日，高飛背母時，當時父母念，今日爾應知。」近日，有老師在報章專欄討論教案：設計一是說明古詩的體裁特點，解釋內容、主旨、修辭，工作紙三條問題：一、詩中哪些句子是敍事的？哪些句子是作者的感慨？二、哪些句子描寫了雙燕對雛燕的辛勤哺育？三、作者要帶出什麼道理？啊呀，這當然是語文科，但這樣的分析不就把詩分屍了，斬為一件件上碟？敍事和感慨，真的那麼容易分割？「嘴爪雖欲敝，心力不知疲」，難道沒有感慨？「喃喃教言語，一一刷毛衣」，既是敍述哺育，也是筆筆親情嘛。設計二是學生先做預習，觀看母鳥育雛短片，再自行閱讀並解答上述三條問題。學生的工作紙有兩個新題目：一是把全詩劃分為「起、承、轉、合」四個部分，每部分用一句句子來概括大要，二是指出哪些部分是詳寫，哪些部分是略寫，並探討這樣安排的目的。各位老師，恕我直言，兩個設計都只會扼殺同學讀詩的樂趣，更會把學生創作興趣也謀殺了。這樣文法式拆骨之後，再無詩趣，也無想像，更無感情。為什麼不是花點時間和同學討論感受？剖析內裏的情感和價值觀，這是自然規律？是人性？古代的倫理今天還合潮流嗎？《燕詩》，讀好了便會做人，會做詩。何必拘泥於起承轉合？2017年12月12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