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焚。徐詠璇，信報

早前，一則新聞：「八旬翁勒斃中風老伴自首；恩愛夫妻早年喪子，獨力照顧疑不忍病情惡化。」記者很多時只能用簡化的字眼——「疑兇好好先生，街坊感慨：佢好辛苦好攰；過來人。量力而為，疲乏要求助」。佔報章頭版一天。社福界怨資源支援不夠……同日，香港話劇團演出《塵上不囂》。在大會堂劇院舞台上，有自焚一幕——蘇玉華，飾演著名情色小說家。簡單說，患上絕症之後，她覺得身心衰竭，甚至覺得是上天的懲罰，她是清醒的，堅決的，選擇自焚解脫，由丈夫與女兒協助，還廣邀朋友參觀儀式。她覺得，她是選擇放下……看，什麼時候是自由選擇？自由意志？舞台上，浪漫化了？還是報章傳媒社會視為人間慘劇的，有時也可以是解脫的一種？大眾給予的支持關顧，幾時是真的支持？幾時是當事人會覺得太累，也是負擔？劇場裏，最叫人不安的是，蘇玉華後來竟然被救。自焚那場戲很淒美——當然了，在舞台上只能美，醜便演不下去。接下來的一場，女主角全身包裹着，只露出一點點眼睛，坐在輪椅上。丈夫和女兒為她慶祝生日，有香檳有蛋糕，還要吹蠟燭，一團喜氣，說她很快會復元的……這位一向能言善辯的女作家，一言不發。觀眾只覺得有點不安。不殘忍嗎？這或許也是導演的詰問？丈夫與女兒推着坐在輪椅的她離場——是誰在揮手，海鷗般飛？看看舞台上，又看看手上報章，我也迷惘了。2017年7月5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