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師──陳翊湛。徐詠璇。信報

一直覺得敬師日似敬「屍」，說法不好，不過春風化雨桃李滿門又膩了。我小學在長洲順德，慣了見着老師便點頭鞠躬，雖然身不會彎得太低，但原來往後出了城，在德望小學和女拔萃習慣了躬身（連大學時也改不了），竟然令許多老師十分感動，以為我很有禮貌，為我這個頑劣學生賺了不少同情分。

學生作弄老師、改花名、背後說他們壞話，這是必然。我的大學教授在關鍵時刻讓我選擇了不同的路，我一生感激。就連那個非常彆扭又不漂亮的阿嬸講師，上課只眼睛望天花板，跟學生完全沒有eye contact，卻引領我好奇；第一次抬頭，驚嘆本部大樓古建築居然連天花也優美！

父親一生是老師。那些年的小學老師什麼科都能教，由中英文到體育，我自然是從小就把「當教師」是我的理想之一。後來心太野，轉了去別的角色。現在雖然是大學客席教授，但永遠也不能提名「最佳教學獎」了，是為遺憾。

陳翊湛老師我寫過，而要再寫，因為十分懷念。我們這些馬騮雖然傳承不到他百分之一，有好幾課卻是畢生難忘。一次是《出師表》，一進課堂他便十分興奮，念到「臨表涕零，不知所言」竟然黯然哽咽，我們才發覺原來這篇文章應該很重要！《贈白馬王彪並序》，他幾乎扼腕嘆息，悲憤莫名，所以大家也記住了「蒼蠅間白黑，讒巧令親疏」是非混淆的不忿。仁義禮智信，他親身為我們這些番書女示範了。

一次，陳老師非常冤屈不平的說，另一位老師責備學生，說她們「像無掩雞籠，自出自入」，卻被學生告到校長那裏，投訴這位老師侮辱她們是「雞」！

如果我當上了中小學教師，也可能不是我殺了學生，便是學生殺了我。2024年9月11日

(photo/相片：新編中國史 第九冊 陳翊湛 齡記書店 1966年 古早會考版 夏商到南北朝）